白馨蕊走到科学楼前停下脚步,她还是第一次走到这幢楼脚下,心中忐忑,却又夹杂着些许兴奋。
来学校参加新生活动这一周里,她只是对这幢楼远远地观望,尽管她很清楚,关于这幢楼和她的传说正在这个校园里泛滥成殇。
这是一座七层的现代化建筑,整座大楼的外立面包裹着一层香槟金色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也映照出校园中的天光云影和花草树木。大楼最高一层有一个半球形的玻璃的穹顶,彰显着一种后现代风格的另类存在感。
这样一座建筑,设若是在纽约、东京、上海、巴黎等大都市里,绝对算不上不起眼,然而,在这个拥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古老校园,特别是在周围那些地基笨重庞大,层高却不过四五层的乔治王时期古老建筑的映衬下,却显得巍峨而拔擢。
抬头去看楼顶层位置,父亲白嘉伟的名字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眉梢高高扬起,一个笑容浮现在脸上,爸捐款建造的这座科学中心,还真是又漂亮又时尚,而今天她要去上的天文学课,就是在科学中心的最高一层。
推开巨大的玻璃门扇,布置成了野生丛林样子的一层大厅映入眼帘,地上铺着绿茵茵的人造草坪,茂盛的灌木,参天大树不规则地“生长”其间。丛林中还有狮子、秃鹫、雪豹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出没,尽管它们的样子栩栩如生,犹如活着一般,一旦走进,就会发现,其实这些只是动物标本。
“玻璃动物园!”一句中文欣喜地冲口而出。
紧接着,白馨蕊的目光就被悬挂在半空中的那个白森森的鲸鱼骨骼吸引住了,有关这个鲸鱼的故事,去年冬天来校园面试的时候,她听向导学姐讲过,只不过,彼时,新科学楼还没有被正式启用,这架鲸骨被陈列在老科学楼的晦暗狭窄的一层大厅内,占据了大厅一大半的面积。
据说,1976年,学校的生物老师和几个同学在某个海滩上做研究,发现的一条搁浅在沙滩上垂死的鲸鱼,当时,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仍然没有能够把它送回海里。鲸鱼死后,他们将它运回了学校,进行了解剖研究,在生物研究室的里可以看到用福尔马林浸泡着条鲸鱼的部分重要器官。当年,师生们将它的骨架也进行了处理,重新拼接固定,形成了今天这副骨架标本。
“斯黛拉,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长了一张大嘴巴的阿曼达学姐从外面冲进来,一边朝电梯方向飞奔,一边喊她,“课间只有五分钟,迟到了老约翰逊会发脾气的,你最好快点适应咱们学校的节奏!”
哼!又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口气,白馨蕊心中忿忿地想着,还是跟着学长学姐们的脚步走进了刚刚开启的电梯门。
天文学教室占据了科学中心顶层的整整一层楼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半敞开式空间:半球状的玻璃穹顶下面放置了望眼镜和各类叫不上名字的观测仪器,教室在穹顶另一侧,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天文学老师Dr. Johnson(约翰逊博士)怎么看怎么像那种年代电影里才能见到的老派英国绅士,他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深刻,沉思的神情似乎带着淡淡的忧郁。
他的课上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和自我介绍,只听他用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直接切入主题,开始了这堂新课:“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伊曼努尔康德 (Immanuel Kant),在他《实践理性批判》的最后一章中,说了这样一段话: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这句话也成为了他的墓志铭……“
约翰逊博士用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深蓝色眼睛环视了一下教室里的同学,继续说道:“我的一生醉心于这两件事务的研究,我希望,今天上天文学课程的新生们,即便是在你们对这门课的猎奇心态渐渐消退之后,也能够以一个天文学者和哲学家的思考来参与到这门课的研究当中。”
约翰逊博士的手指轻轻触了一下电子白板,上面出现了一副瑰丽壮阔的星空图。为了让同学们看得更清楚些,他转动百叶窗的调节杆,将教室的光线调至最暗。
约翰逊博士通过触屏将星空图的每一部分放大,向同学们介绍着这些星座的名字,位置,还不时用特殊的白板笔在屏幕上标注出它们和太阳的关系。